【原创】计算
2020年上海卷：
世上许多重要的转折是在意想不到时发生的，这是否意味着人对事物发展进程无能为力？
――正文――
1
云在天空铺了薄薄一层，像扯开的蓬松棉絮，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开，阳光就从薄弱的空隙间钻出来，给刚驶过洒水车的柏油路添了些光泽，也照亮路旁几家店的招牌，这些店似乎商量好似的，服装挨着首饰，咖啡挨着礼品，将人们的需求都算计到了，也正因如此，虽然商店街只隔了五百米，这里的生意也没有完全被抢去。
上午十点，正是人们精力旺盛的时候，会出来逛街的多半是女性，提着各色印花纸袋向其他店铺张望的动作相差无几，几乎成了整条街的特色，这样一来，拿着一份报纸径直走进快餐店的中年男士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不过没人在意这个人，比起琳琅满目的商品他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这个人在快餐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以后把报纸按在桌上，又从白色休闲装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去点餐处要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橙汁，将橙汁放在对面后打开报纸。
报纸是他来时顺手买的，头条《人工智能“安德”顺利通过图灵测试》吸引了他的眼球，这篇新闻主要记载了对研发组的采访，大概意思就是这些看似自由的言行实际上都由输入的代码控制，之后是函数集、变量等用来解释的术语。
刚看到“你会发现不得不把一切都安排好”时，对面的声音打断了他：
“久等了，还记得我喜欢橙汁啊！”
他把目光从报纸上抬起来，先看到的是深蓝的格子衫，随着来人坐下的动作才看清略带胡茬的方脸和架在拱桥鼻上的黑框眼镜，
“毕竟30多岁还喜欢果汁的只认识你一个。”他合上报纸说。
“你这人还是这么讨厌。”来人将拎着的电脑包放在餐桌内侧，喝了一口橙汁“工作还顺利吗？之前看到你发表的论文，好像是有关激素对人性格的影响？真不愧是医学专家啊。”
“我也还没恭喜你通过图灵测试，杜岳。不过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寒暄吧？”
“说的没错。”杜岳放开一直拨弄的玻璃杯，藏在镜片后面的三角眼严肃地看着对面：“余衡，听说你有对象了？”
余衡略有茫然地沉默几秒，随后回答：“是。”
然后他发现杜岳似乎更严肃了。
不理会杜岳的莫名表现，余衡端起自己的咖啡，他所理解的程序员一直都不太正常，至少杜岳那一队基本都是这样，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
也就一分钟左右，杜岳接着问道：“是林秋？”
“是。”
余衡不认为这个天天坐在电脑前的人会突然对他的八卦感兴趣，但他搞不懂杜岳的目的，也就没说多余的话。
其实就算明白目的余衡也不会多说，他不是那种能对喜爱事物滔滔不绝的人，也对工作外的交谈不感兴趣，虽然由于可靠的实力和沉默寡言的魅力加成，让不少女性为之倾慕，但向他告白的人无一例外被“这只是暂时受到荷尔蒙的影响”回绝，在遇到林秋之前，“余衡不可能有爱情，甚至可能没有感情”这一观点是众人认可的。
说到林秋，那是去年公司分配给余衡的助理，单论颜值也能排到中上，所以在余衡和她交往的消息传开时，公司还兴起过一阵“余衡也看脸”的浪头，但是不是单纯看脸想必大家都能明白一二，这也不过是随口的玩笑。
林秋和余衡身边其她女性确实有着很显著的差别。余衡所在的是全国知名的生物科技公司，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去的地方，其能力要求和工作强度可想而知，因此虽然职工们很努力地注意劳逸结合，想为枯燥的工作添些色彩，也耐不住日复一日被工作学习磨去的精力。然而林秋不同，林秋是在项目进程后期也能跑去吃冰淇凌的人。
并不是说她不在意工作，而是她能很完美地将自身活力调用起来，她可以在连续十八小时工作后伸个夸张的懒腰，再用去游乐场的力度和大家挥手道别；也可以在重要客户面前肆意嬉笑，却不会惹怒对方或留下轻浮的印象，平日里，林秋也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能三言两语让大家从高度紧张的工作氛围中抬头欢笑，虽然名叫林秋，这个热情洋溢的女孩却无时无刻不给人夏日阳光的感觉。
余衡大概就是被这一点吸引的，他自小沉着理智，无形中给身边的人增添了距离感，从不曾有一个人抓着他的衣袖拉他看夕阳，也不曾有人托着脑袋听他随口讲述被习题填满的校园生活，末了还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说“你也太好玩了！”
余衡没觉得自己多好玩，倒觉得她笑得意外的好看。
和林秋在一起不是什么秘密，像他们这种每天几百双眼睛盯着的知名人士，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迅速传遍（至少在两家公司之间）再加上余衡不会做不必要掩饰，虽然他们两个是没做过任何亲密事情的柏拉图爱情，但余衡对林秋的关心和提起的频率也足以让人看出二人关系的特殊。
会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令余衡不解的是杜岳的反应，这个和他一样除了工作没别的可想的家伙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内疚？
“我和林秋在一起怎么了吗？”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去见林秋。”
突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余衡思索几秒后点开手机，又按了几个键，随后放回口袋。
“别找了，没有消息的。”杜岳喝了一大口橙汁，接着问：“你，真的那么喜欢林秋吗？”
“我爱她。”
余衡不觉得真实想法需要遮掩，除非与利益相违背。
说到这，余衡倏地想起什么，于是试探了一句：“你和苏然？”
听到这个名字杜岳猛地拍桌而起大吼一声：“怎么突然提她啊！”吓得服务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生怕出现意外，几个刚到门口的客人也犹豫着转了身。
“不是因为这个啊。”余衡拿稳他拍桌前撤走的咖啡杯，顺便抿了一口，待他连连鞠躬道歉后坐回原处才放下。
苏然是杜岳的暗恋对象，这是除了当事者和余衡以外都在传的话题，详细情况余衡不太清楚，他对这类事向来没兴趣，不过他和苏然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又同是班干部，所以对苏然有些许了解，和活泼开朗的林秋不同，苏然是大家闺秀一样的女性，言行举止都流露出优雅的气质。
至于杜岳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心动，余衡猜测是三年前，当时杜岳在他公司等他，并且郑重其事地说“我可能要做一件非常对不起你的事了。”说罢还鞠了一躬。这之后不久他就听说杜岳想方设法打听女生的喜好，还常常接近苏然，他也就大概明白自己可能被误会了。
据余衡了解这两人其实已经在暧昧边缘了，公司的人经常谈论苏然给他鲜榨果汁，他给苏然买早餐，苏然找借口陪他加班，他帮苏然讲解工作到深夜，苏然以夜路不安全为由让杜岳送她回家，他也二话不说陪她到小区楼下，这种情况换谁都应该看得出来对方的心思了，可偏偏这个被代码塞满脑子的程序员硬是理解成了她本身的温柔和同事间的互帮互助。
接下来这两人说起了工作上的一些琐事，不知是不是错觉，余衡感觉杜岳一直在回避有关人工智能思维的话题，二人趁还没到大部分人的午餐时间，点了意面和火腿披萨，直到《致爱丽丝》的旋律和欢迎广播响起，客人开始涌入，他们也拿着自己的报纸和电脑离开了快餐店。
2
从快餐店出门一直向东，穿过一座公园，再过两个红绿灯，右转之后是宽阔宁静的林荫道，这个季节繁茂的枝叶恰好可以遮挡毒辣的太阳，在道路尽头是被栅栏围住的住宅区，杜岳的住处就在这里。
余衡跟着杜岳上了楼，杜岳一言不发地拿出钥匙，余衡察觉出杜岳有些异常，毕竟他一路上都只拧眉看着地面，但对方似乎不打算现在告诉自己，所以余衡什么都没问。
坐上沙发后杜岳端了杯水放在余衡面前，余衡放下手里的报纸后才发现杜岳自己在桌前正立着，双手在腿侧紧紧握住。
“怎么了”三字还未出口，只见杜岳突然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余衡怔了半秒，调整了一下坐姿，“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旁边房间传出动静，门被缓缓打开，余衡下意识看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诧，伸手去拿水杯，又由于没握住把手而缩了回来：
“林秋？你在这做什么？”
然而林秋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这么僵滞十几秒后，余衡猛地站起身，紧盯着低头不语的杜岳，他回避的目光证实了余衡的猜想，余衡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秋失去灵气的双眼，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抬手抚摸她露出的胳膊，是他熟悉的绵软，可是揭开后裸露的金属足以证明她的真实身份。
“机器人？”
“没错。”
“……”
“对不起……”
余衡垂下手，闭眼做了几次幅度不大的深呼吸，然后转过身直视杜岳，徐徐说道：“你应该预料到这个结果以后才这么做的。”
“……”
“杜岳？”
“没错，但是在我发现你那么喜欢她的时候……”
“什么时候开始的？”余衡打断他煽情的可能。
“三年前。”
余衡摇摇头，重新坐回沙发，抬眼看了看无精打采却又做好觉悟一般安稳站立的杜岳，拿出一包烟示意了一下，待他说“没关系，不介意”后抽出一根点燃。
“原来那时候是我误会了啊……坐吧，主人一直站着算怎么回事。”
杜岳走到旁边的沙发前犹豫几秒，坐了下去，眼睛依旧盯着地板，余衡很熟悉这个姿势，每次杜岳做好觉悟时都是这样，说起来三年前说可能要对不起他的时候，杜岳也是这个表情。
“不愧是工作狂，居然做到这个地步，为了什么？”
“证明拉普拉斯妖。”
余衡知道拉普拉斯妖，杜岳提起过不止一次，而且十分认同拉普拉斯的观点：“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一个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构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那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粒子的运动都会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中。对于这智者来说没有事物会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面前。”这其中的“智者”就是拉普拉斯妖。
他这才想起来，曾经有一道辩题就是由他引起的，不是正式辩论会，是他和杜岳不经意想到的：人类是否对自身发展无能为力？
当时杜岳强烈否定这一观点，他认为一切都是可以套用公式去计算的，虽然余衡也认为心理学等诸多方面的发展确实在逐渐证明人类的可控性，但他持的是“理论上可行”观点。
没想到一时闲谈杜岳竟然记到现在，还特意花三年时间证明，不，或许更早，在决定之前，杜岳应该就在搜集资料了，八成在辩题那天就开始了，那是杜岳大二，余衡大三的时候。余衡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知道他对学术执着，可没想到执着到这份上，余衡狠狠吸了一口烟，他不信自己爱上林秋是场意外，恐怕让自己爱上她就是杜岳的目的。
“你控制了我的感情。”他说。
“是的，而且我成功了。”
“你应该也计算到了我能放下。”
“没错。”
杜岳对余衡的理智比余衡自己都有信心，他明白余衡不会在明知无用的地方浪费感情，从大学时代开始，他眼中的余衡就是一个利益优先的人，如今他明白林秋是机器人后，应该不会再做无谓的挣扎和纠结。
“理智告诉我确实不应该继续为一个机器人困扰，而我体内的多巴胺等激素可不会那么轻易让步。”
屋内烟雾有些浓了，余衡便掐了抽到半截的烟，手肘随意搭在了沙发背上，杜岳家没有烟灰缸，是临时用空易拉罐代替的，朝着余衡的这一面印着“青岛啤酒”。
“但是你猜对了，我不会让自己被这种事影响太深，至少比其他人要淡一些，毕竟工作占了我生活的很大比重，再加上一想到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在计算我的心思，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只是她的数据，就让我浑身不爽，甩在脑后是迟早的事，不过你居然为了这个……安德的技术是你特意隐瞒的吧？如果在这之前就通过图灵测试，我可能会聊和你一些关于人工智能的思维一类的事，为了避免我提起这一点……杜岳，你对技术痴狂过头了。”说着，余衡拿出手机，歪头思考一阵，在屏幕上按下几个键。
“很抱歉，不过，能证明人类的可控性我真的非常开心！而且我……”
杜岳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又耷拉下去，“很想感谢你”这句话最后也没说出口，毕竟余衡从来没答应过帮他，他很清楚自己做的事可以称得上卑鄙，但在他的世界，一切都是由技术构成的，从小在编程环境长大的他对技术的痴迷程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他可以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但他无法停止。
“你确实控制了我的感情，这点我要恭喜你。”余衡抬抬眼皮，视线又回到屏幕。
“想做什么就做吧。”从决定的时候开始，杜岳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他和余衡相处的日子不短，余衡平日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但这样的人若是认真起来，后果应该不会简单。
“杜岳，还记得当时我对人类自身发展所持的观点吗？”
“当然记得，你说只是理论上可行，实际上几乎不可能成立，还有客观环境带来的影响单用公式计算太过困难，很多重大转折点的出现都无法预料，但是即便如此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相信总有一天人类可以突破计算量的瓶颈！总有一天，总有人是可以的！”
一说起学术问题杜岳就会精神起来，这一点从余衡认识他开始就没变过，余衡摆摆手让他冷静。
“事实是你现在依旧没法做到，你只是计算了我一个人的喜好和感情部分，哦对，应该还有公司的人力部门……好吧整个公司的人恐怕都要应付，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沧海一粟，单中国就有十四亿人口，而且你在快餐店反复确认我对林秋的感情，是因为动摇了吧？莫非你当初也算到这一步了？”
“可是这已经代表成功迈出第一步了！虽然我确实有些……”
“你真是一点没变。”余衡勾勾嘴角，继续在屏幕上点击，“我不会追究了，没那个必要，更何况我们两家公司下周的合作，还是和你搭挡比较顺手，不过托你的福我可能要有至少一个月睡眠质量会严重降低，毕竟理智阻止不了激素分泌。向我保证没有下次，杜岳，我可不是小白鼠。”
“很抱歉，我……我保证，下次会提前征得你的同意！”
这回答让余衡不禁扶额叹气，“算了，记得说清楚点，至于你刚才说的可控性，至少现在，你的转折点你预计不了。”他收起手机，手指轻按身前的茶几站了起来，“走吧。”
“我送你。”杜岳拎起电脑。
“顺便陪我去个地方。”
“好。”
走到门口，余衡拦住杜岳刚握住门把的手，“对了，你先去换身衣服，正式一点，但不要太正式。”
3
杜岳没问余衡要带他去哪，他现在理亏到无话可说，更何况他在乎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余衡想怎么报复都无所谓。
“你当时找苏然究竟为了什么？只是收集信息吗？”大约走了五百多米，余衡开口问道。
“一、一开始是这样吧……”
余衡走在前面，就算不回头他也猜的到，身后那个一天到晚只会敲电脑的家伙根本不会掩饰感情，现在八成正红着脸挠自己后脑勺。
“对了，你应该不会制作机器人的身体吧？”
“苏然是组里负责制作的，所以请她帮忙了，材料也是她选的，不过面部是我临时学的。”
也对，如果让别人做机器人的样貌，到时候恐怕就露馅了，他们两家公司来往可是相当密切的。
问完之后余衡就沉默了，他的交流基本只有两个目的：第一，社交礼仪，第二，拿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他们穿过林荫大道，又过了两个红绿灯，从开满金盏菊和虞美人的公园走出去，之后一直向西抵达商店街前五百多米的街道。
这条街的店铺像商量好似的，服装挨着首饰，咖啡挨着礼品，把人们的需求都算计到了，每家店的招牌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都熠熠生辉。
余衡走进一家咖啡店，这家店布置得很温馨，象牙白的色调又隐隐透出复古的感觉，米色桌布既温暖又不过分矫作，桌上的郁金香配合《梦之雪》的旋律将浪漫气氛衬得恰到好处，因此这家店很受女性顾客的欢迎。
杜岳打量了一遍这家店的环境，又听几位顾客对咖啡赞不绝口，这才稍微解开点疑惑――余衡喜欢喝咖啡，他才不在乎店是什么样子。
“我来请！”
没等余衡开口杜岳就抢先说出来，余衡没有表态，领他到桌前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被一个花架略微遮挡了一些，增添了几分神秘。
“待会儿会需要你请的，不过不是我。”
“那是谁？”杜岳神色认真起来，难道是哪位领导要来？难怪余衡让他穿正式一点。
杜岳检查一遍自己的休闲西装，确认没有问题后挺直了腰。余衡什么都没点，一直在看手机，于是杜岳点了一杯浓缩咖啡放在他手边，又抱着“早点发现早作准备”这样的想法向窗外看去，过了饭点街上又热闹起来，精心打扮过的女生们拎着大包小包穿梭在各个店铺。
大约十分钟后，高跟鞋的声音从咖啡店门口径直往杜岳这个方向接近，杜岳下意识伸长脖子看看来者何人，待他看清楚以后倏地张大嘴巴，声音却被余衡突然拍上肩头的手吓了回去，
“冷静。”
随后余衡向来人招招手示意位置，“苏然。”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性恬雅地笑起来，将米色皮包放在身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是我突然叫你出来。”
“等等等等等一下！怎么回事啊？”面对莫名出现的苏然，杜岳差点把电脑从桌上拨下去。
“如你所见，我约了苏然。”
“那……”杜岳拿起电脑站起来。
“但我现在突然有事。”
“什么？”
“反正叫她也没什么大事，下周公司合作的时候再说吧，但既然她都特意出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管。”余衡把手机放回口袋收好。
正在他准备起身时，杜岳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凑近他咬牙说道：“你是故意的吧？”
“当然。”
余衡从不掩饰自己，除非与利益相违背。
被他这么一噎，杜岳瞬间不知说什么好，悻悻甩下手，余衡理理衣服站起来，
“我说过，很多重大转折点的出现无法预料，而且你对技术痴狂过头了，现在你自身会如何发展你就自己计算吧。”
说罢余衡对苏然点了下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几步之后回过头，在语无伦次的杜岳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并有冲过来的势头之际，狡黠地轻笑一声：
“祝你好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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